“咚、咚、咚……”
门开了一条小缝,一个面目狰狞的中年男子警惕地打量着她。张业爱用哑语比划:“我儿子前几天走丢,听说这住有几个聋哑孩子,请问我能否能进去看看?”不等男子允许,她已挤身进入门中,借口找孩子,把院落和几个房间串了一遍。此院有东屋、南屋。南屋正厅一角整齐摆放着十几个饭碗;一行牙刷牙缸,东屋大概是聋哑儿的卧室,被褥叠四方四角,鞋子也摆放有秩。张业爱暗地寻思:这儿只有那中年男子会说话,肯定是贼头;从这的总体规模看,肯定是有规模、有组织的盗窃犯罪团伙。
而此刻,那男子似有所察觉,挽留她说:“既然你没找到你儿子,天色也晚了,吃顿便饭再走吧!”随着那男子的眼色,几个聋哑孩子分别把守住了门口。张业爱打了个冷战,思绪飞快地旋转着:宴无好宴。她清楚黑道上的贼头请我吃饭,那可是要我的命。不行,儿子还在外面,我得赶紧脱身。
那男子也不是等闲之辈,一气儿与张业爱纠缠了两个多小时,就不让她走。张业爱突然心出一计,比划道:“我是带小儿子来找大儿子的,现在小儿子就藏在门外的草垛中,你要是不信,出门跟我看看就是了!”
那贼头愣了一下,闪开半个身子,让张业爱出门,同时带领5个聋哑孩子紧跟在张业爱身后。
来到草垛前,张业爱掀起草,把儿子拽出来,拍打着儿子身上的杂草。
儿子见到妈妈与几个面容不善的人一起出来,机灵的用手语打道:“妈妈,几点了,我都饿了,快带我回家睡觉吧……”
那贼头见状,很不耐烦地把张业爱母子轰出了村子。
张业爱把贼窝的具体位置在心中默记了好几遍,带着儿子去派出所报案。第二天,在张业爱的协助下,警方一举端掉了这个由十三个人组成的流窜盗窃团伙的老窝。
门前报捷,“后院”失火
经审讯核查,这个团伙流窜数省,作案频频,只因是聋哑人而逃脱多次。张业爱功劳巨大,警方特地向她发了奖状。
但这奖状,却被张业爱悄悄藏了起来。
原来,张业爱抓贼数年,名声渐起,但在家中,还是“地下工作者”。担心她的安全,老父亲一直对她抓贼有看法,出于同样的原因,她的丈夫老马也反对她抓贼。老马说,咱们两口子都下岗了,家里又不是钱多得光不了,这么多可以挣钱的活你不干,偏去抓贼,万一有个三长两短,就算你不在乎、就算我不疼你,孩子怎么办?咱这个家怎么办?
张业爱知道丈夫是关心自己、心疼自己、关心这个家。可想想被偷的人的眼泪,想想小偷的可恶,张业爱又割舍不掉自己的“事业”,于是只好处于半地下状态。为了阻止妻子抓贼,老马想了不少办法,他拔掉自行车的气门芯,让张业爱没有代步工具,张业爱便买新的装上出去抓贼;他把自行车轮子卸下来,扛着去上班,张业爱就步行出门,照样抓贼。他把妻子锁在家中,张业爱便卸下窗玻璃抽掉防盗铁棍钻出来,还去抓贼;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,抽刀断水水更流,丈夫到底是阻止不了张业爱与贼为敌,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但这一次,老马见妻子与儿子很晚才回家,母子俩都疲惫不堪,特别是儿子,头发上有草屑,还掉了一只鞋,便心生怀疑。他用两块糖诱骗儿子说出了实情。听说妻子居然带着儿子闯贼窝,冒这么大的风险,老马的火一下子上来了,好家伙,越来越不靠谱了,自己冒险还不算,还要再搭上儿子,这日子没法过了,他找出结婚证,嗤嗤两下,两个结婚证都撕毁了,他把撕毁了的结婚证往张业爱面前一扔,要与张业爱离婚!
张业爱心知肚明,丈夫疼孩子,爱这个家,对自己也是情深似海,撕结婚证,打离婚不过一时气急了而为,不会是真的。想想,自己带着儿子跟踪小偷是有些危险。也难怪丈夫发火。于是,周一到周五,张业爱提都不提离婚的事,到了周六一大早,张业爱便拉着丈夫去民政局离婚。到了一问,人家不上班,只好回来。——张业爱早打听清楚了。
离婚的事,僵持了半年,最后不了了之。
四封遗书,无限真情
张业爱抓贼十年,共擒贼300多人,其中包括体形彪悍的贼人30多个,向警方提供重要线索180多条,协助警方侦破重大案件50多起。
张业爱身短体瘦,如何能擒住一个个心狠手辣的彪形大汉、亡命之徒?原来,张业爱小时曾习过武,会武功。再说,毕竟邪不压正。歹人有时挥舞凶器,看上去气势汹汹,实则虚弱得很。每当把一个个一米八以上的汉子踢倒在地,张业爱都会觉得豪气万丈。
但毕竟也有吃亏的时候。有一次张业爱见一毛贼在盗窃一辆电动车,抓了个正着。这时,歹徒从包里抽出卷报纸,张业爱稍有疏忽,没想到报纸里还藏有一把利刀。利刀向张业爱挥来时,出于防御本能,张业爱用左臂一挡,结果被划了一条深深的沟,鲜血直流,治了一个多月,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刀疤。
有的贼出狱后感激张业爱:“我因一念之差做了贼,感谢您抓了我,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,以后我再也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了。”
但更多的贼被抓后怀恨在心,放出狠话,威胁张业爱及其家人,特别是威胁她的儿子。
面对种种威胁,张业爱坦然得很,早在1998年,张业爱便写下了四封遗书,分别写给父亲、丈夫、儿子和社会:
父亲:女儿不孝,但是父亲会为女儿的所作所为感到自豪。
丈夫:我死后不要悲伤,找个贤惠的妻子照顾你和儿子,把儿子培养成国家的栋梁。
儿子:努力学习,报效社会。
社会:无偿捐献身体的有用器官,最后为社会献出微薄的一点力。
母子并肩,丈夫理解
回头再说马超,自跟随母亲抓贼以来,马超缠着母亲教他抓贼、教他习武。如今马超也已略懂武艺,抓贼技巧也大有长进,已擒获贼子几十名,协助警方破获多起重大案件,成为张业爱的好帮手。
日久年深,丈夫老马深切体会到抓贼的艰险,也感受到妻子和儿子从事的是正义之举。他主动承担起家务,饭桌上,一家三口讨论抓贼已成为家常便饭。
记者前往采访张业爱时,她正准备同儿子一起出去“溜达溜达”。问她最大的愿望是什么,她说,抓贼抓到天下无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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