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北卫视《天籁》第一集 在歌声中创造世界

　　两千年多前的战国时期，一位名叫翟煎的魏国大臣，对魏惠王讲起他亲眼所见的一个劳动场面：“人们在抬大木头时，前面的人唱‘邪许’（衬词，音“yehu”），后面的人就应和他，这是一种抬重物时督促大家共同出力的歌曲。”他还分析道：“这些抬木头的人，为什么不唱郑国和卫国那些优美的民歌呢？因为优美的歌曲不适合用于他们所从事的劳动。”

　　翟煎谈到的这种在劳动中唱的歌曲，今天的人称之为“号子”。与今天的大多数歌曲不同，劳动号子不是审美或娱乐的对象，而是鼓舞和指挥劳动的号令；它以参与人类劳动、提高劳动效率的实用功能，千万年以来极大地帮助了人类的生存和发展。

　　由于人类劳动的种类和方式非常多样，所以与之相适应的劳动号子，也相应地种类繁多千姿百态。譬如云南的佤族农民，在庄稼即将成熟的时节，就会此呼彼应地在田间地头，唱起一支奇特的号子……

　　《守谷调》——歌词大意：鸟啊鸟啊不要吃我的谷子，我的旱田地有老鹰守着。你们赶快跑，跑到大森林的树上，跑到富人家的地去吃。

　　作为外来人，我们不禁要问：他们为什么要在庄稼地里，唱这支歌曲？

　　杨国元：“因为生活在这片山区，我们的田地都在山上，山上有很多野兽，回来吃我们种的庄稼，我们的旱谷。那么像守雀、守谷，这类的歌用来吓唬鸟，不要让它们来吃庄稼。这类的活就是让小孩，或者上了年纪的六七十岁的老人来干。青壮年劳力让他们去从事其他更繁重一些的农业生产。”

　　在湖北省西部的鹤峰县，我们一对土家族的老姐妹花，王桂姐和王月姐。她们是当地有名的民歌手，据说能唱500多首当地山歌。应我们的要求，老姐妹俩为我们演唱了一首土家族农民在田里薅草时，为鼓舞干劲而唱的农田号子。这种音调高亢的号子，在当地被称为“高山音”。

　　湖北鹤峰县•土家族歌手王桂姐、王月姐演唱：《阳雀高叫远传名》歌词：唱歌要唱高山音，骑马要骑响铜铃。

　　王月姐：“今年七十七。从七、八岁就开始学唱歌，有七十多年了。唱歌就会有精神。一唱歌精神就来了。像薅草时薅得闷闷不乐，就唱这个歌，劲头就来了，薅草都有力。”

　　王桂姐：“她年纪比我小一些。她唱歌我就挨着她听。她唱一句我就唱一句，又怕唱错。我们感情蛮好。到哪里去，她就牵我。她照顾我。”

　　中国不仅是个陆地大国，也是一个水上大国。面积广达数百万平方公里的海洋、江河与湖泊，是中国人资源丰厚的食物来源地，和便利的水路交通途径。这个巨大的水上国土，为世世代代的中国人提供了无穷无尽的生存资源。也因为如此，中国人的水上劳动形态，以及配合各种水上劳动的民歌，也繁多如恒河沙数。

　　黄河船夫曲是陕北地区流传最广的一首劳动号子。它以其质朴的语言、粗犷的声调、高亢浪漫的激情，展现了陕北人民在恶劣生活环境中，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。唱出了陕北人民，对于黄河的深深眷恋。

　　《黄河船夫曲》——歌词：你晓得，天下黄河几十几道弯。几十几道弯上几十几艘船，几十几艘船上……

　　惠智勇是黄河边长大的孩子，从小受家庭的熏陶，跟着父亲学唱陕北道情，跟着母亲学扭秧歌。对这首《黄河船夫曲》，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和情感。

　　叶振国：“在山西有山西的《黄河船夫曲》，内蒙有内蒙的《黄河船夫曲》，我们陕西有陕西的《黄河船夫曲》。我在辛礼成老师那里听到的《黄河船夫曲》是‘你晓得，天下黄河’。而我们王向荣老师唱的《黄河船夫曲》是‘你晓得，天下黄河几十几道弯’。同样是《黄河船夫曲》，但是表现形式不一样。这就是地域性的一种差别。文化的差别也是语言的差别，更重要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差别。”

　　在中国的水上号子中名头最响亮的，大概要数几十年来在舞台上久唱不衰的《峡江船工号子》。长江是中国最大的水上交通动脉，而上迄重庆、下至武汉的长江中游，由于横亘其中、东西长达191公里的三峡的存在，成为长江行船最为艰险复杂的路段。

　　严明军：“过去，长江就是人们生活中的一个运输带，也就是现在的高速公路。行走、货物的运输就是靠木船。木船就是靠船工来运行它的。”

　　董长华（原长江船工）：“我干了四十多年了，干了四十二年。那时候生活很苦。走船的时候自己带着米，没有菜。喝酒的时候想搞点菜，就炒几个石头啄一下，就是尝一点咸味。”

　　王祖湘（原长江船工）：那时候我当小伙计，专门做饭，在河上做饭。就像董师傅他说的，吃炒过的石头。我们上次在苗河碰上了十天大风，有钱也买不到菜，就捡些石头用盐一炒。炒过以后，喝酒就尝味就吃。

　　严明军：“整个江的流域因为水比较急。所以它运行过程中，人们就要用一个统一的步调。那么在这个过程中，它就产生了用号子来协调。我们现在都在喊‘预备，齐！’那个时候它用号子的节奏来把整个人的行动统一起来。用什么样的号子，他们都能明白这是干什么。”

　　王祖湘（原长江船工）：“首先开船以前就喊‘伙计们，开船了！’伙计们就上船了。有风了以后就喊‘伙计们，掌笠（拉帆）’。看到风来了大梢摆过去。”

　　严明军：“其实他这种发自内心的喊叫，你仅仅依靠音符是感觉不到的，感觉不出来它这种味道。所以说你必须要倾听他们唱，他们亲口唱的这个东西，你才能真正感受到号子韵味。”

　　董长华（原长江船工）：“（一段号子）我这唱的是慢水号子。急水的号子是这样喊的（另一段号子）。”

　　自20世纪下半叶以来，由于机器船的大量应用，依靠人力摇橹、拉纤之类船上劳动方式，逐渐被机械所取代；长江上的船工们在摆脱了繁重的体力劳动的同时，也渐渐失落了依附于体力劳动的峡江号子。如今，他们只能在波澜不兴的陆地上，凭着这呐喊出来的粗犷歌声，重温峡江号子那辉煌的往昔岁月。

　　《峡江船工号子》——歌曲简述：这首船工号子为船工们在劳动时的呼喊声，是群体劳作时合力唱出的一首战歌。它不仅能统一步调，更能使船工们齐心协力，合力使船在湍急的江水中平稳前行。

　　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，随着生产和生活方式的巨大改变，劳动号子的衰落是不可避免的。但是，这种独特的实用性民歌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，扶助人类生存和前行的深恩厚德，会永远铭刻在我们的记忆之中。